烤瓷冠风波：曾引发卫生部关注

文| 陈亚明

(南京医科大学口腔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附属口腔医院主任医师；中国大众文化学会口腔文化专委会专家库专家。)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2009年3月， 一篇发在各大网站上的名为《镍铬重金属烤瓷牙与肾脏疾病》的帖子和一封致卫生部的公开信，引发了百姓的担忧。被使用了几十年的镍铬烤瓷牙，竟一下成了可能导致肾损害的“嫌疑犯”。

据报道，曾安装了镍铬烤瓷牙的31岁的柳先生，尿检时意外发现镍含量超标10倍。柳先生立即去医院摘除口内镍铬烤瓷牙, 再次尿检发现镍含量明显下降。他根据这一情况并结合自己的一些症状提出质疑，但口腔科和肾病科的医生都无法给出他有说服力的答复。此事披露后，包括柳先生在内的100多位安装了镍铬合金烤瓷牙的网友给卫生部（现在的国家卫健委）发出公开信，呼吁卫生部牵头对装过镍铬烤瓷牙的患者做体检，以尽到行政部门的监管职责。同时，“期待卫生部尽早对镍铬合金烤瓷牙做全面细则有区分的调查，特别是那些安装较多镍铬烤瓷牙的患者，应尽早对身体进行体检。

柳先生在网上发帖称“装了镍铬烤瓷牙后尿检重金属严重超标，被北大医院定性为隐匿性肾炎” 。一石激起千层浪，短时间内， 引来无数跟帖人，据说都是安装了镍铬烤瓷牙的患者，他们认为自己出现的肾部病变与柳先生几近相同。他们提供的医学检验报告均显示，尿检镍含量超过正常量的10倍以上，检出镜下血尿等 。这是肾脏发病的表征。一时间，民众对此议论纷纷，“烤瓷牙有风险，会对人造成伤害”成了当时的热门话题，许多做了烤瓷牙的患者非常恐慌，全国各大城市医疗单位的口腔科和专科口腔医院迎来了不少为此而咨询的患者。

消息传开后，我接到了院长打来的电话，询问了相关事宜，并指定我作为医院唯一的代表，对外发声，负责应对各方咨询和媒体的采访（我当时是中华口腔医学会材料专委会常委，口腔医学院修复学教研室主任）。紧接着，又接到了时任中华口腔医学会修复专委会主任委员冯海兰教授打来的电话，要求我提供近几十年我院为病人提供的镍铬合金烤瓷牙的大致情况，我从专业的角度向冯教授谈了自己的个人看法，也向她汇报了我院烤瓷牙制作的概况，以后的几天里，医院特别制作了几块宣传展板，放在候诊大厅和修复科门口，应对民众的质疑，我也多次接受了电视台、广播电台、报纸等各大媒体的采访。

事后得知，镍铬合金烤瓷牙一事，引起了原卫生部和国家食品药品监督总局相关负责人的高度关注，立即会同中华口腔医学会材料专委会和修复专委会主任委员开会，讨论事态的发展，并要求两个专委会在一周内拿出具体相关调研报告，材料专委会主任委员赵信义教授组织精干团队，查阅大量国内外文献，很快拿出了相应报告，修复专委会也做了详尽的调查研究，随着各方努力，民众逐步了解了事实真相，慢慢的舆论才开始平息。

烤瓷牙风波，所有问题都集中在假牙所使用的材料上。金属材质也都有“贵”、“贱”之分。所谓贵金属合金，多指以黄金、铂金、钛为主的合金，如纯钛、钯金等，固定假牙和活动假牙支架有时会用到此类材料。贱金属又称非贵金属，有镍铬合金和钴铬合金，固定假牙（牙冠和牙桥等）多用镍铬合金，活动假牙多用钴铬合金。相对来说，贵金属与人体组织的亲和性（所谓的生物相容性）更好，它引起排斥反应的几率更低；贵金属合金安全性更高。但由于其价格比普通贱金属合金贵得多，使用贵金属合金， 要按“克”来计算，让病人支付牙冠消耗的贵金属合金的材料费价格，所需费用不菲，较难被广泛应用。贱金属唯一的优势就是价格低廉，收费时候，在临床上，若用贱金属合金，则不另外计算金属材料费。镍铬烤瓷冠是由镍铬合金烤瓷制成的牙齿修复体。它具有一定的强度和美观度，价格相对较为亲民，因此在过去被广泛应用于牙齿缺损、牙齿变色等情况的修复。镍铬合金主要由镍、铬和少量其他金属组成。其中，镍元素在一定条件下可能会有少量释放。对于镍铬合金而言，的确，镍金属对少部分人有一定的致敏作用，但是，那个时候，正规医院和诊所包括义齿加工企业所使用的镍铬合金，都是合法合规，通过国家相关部门检测合格并发给注册证的材料。致敏问题，属于小概率事件，在人群中所占比例极低，不必过度解读。如同一些药品，在治病的同时，也有一小部分人有过敏反应，不能因噎废食，全面停用某种药物。材料也一样，镍的致敏性，可能导致相应的牙龈出现炎症。镍离子析出还会有可能导致牙冠边缘的牙龈发黑。但总体还是安全的。值得关注的是，有一些小的不正规的义齿加工企业，为了降低成本，获取利润，违规操作，选用不合格的合金原料或者再次使用前次合金铸造加工过程中产生的边角料和废料，多次铸造，出现问题在所难免。

风波虽然平息，但是，由于“镍”被戴上了“致敏”的帽子，作为过去做烤瓷冠的主要金属材料，因此渐渐淡出了牙科市场，在贱金属合金的选择方面，钴铬合金开始占据了主导地位。人们不再选择镍铬合金，逐渐更多地选择钴铬合金和金合金或者银钯合金作为制作烤瓷冠的金属材料。钴铬合金的价格比镍铬合金要贵一些，烤瓷冠的价格也就此又上了一个台阶。

在人群中，的确有部分人对某些特定的材料过敏，我曾经遇到一位年轻女患者，上前牙缺损，冠修复后，牙龈始终发炎，一直找不到原因，后来怀疑是金属材料过敏，拆除后改用树脂修复，果然炎症消退。几年后，该女子遇到交通意外，损伤颅骨，医生采用钛金属为其修补损伤的颅骨，结果头皮炎症难以消退，怀疑钛金属过敏，改用陶瓷，问题迎刃而解，患者一次复查牙齿时对我言及此事，也证明了我以前的判断。据此可以推测，该女子应该是对多种金属材料过敏。

（注：文中部分资料，参考了网络公开发表的一些文章，特此说明，并向所参考文章的作者诚挚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