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牙医”不该发生的故事

文| 陈亚明

(南京医科大学口腔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附属口腔医院主任医师；中国大众文化学会口腔文化专委会专家库专家。)

说到冠修复的乱象，不得不提到1999年前后江西南昌发生的“德国牙医”事件。

1999年11月29日，轰动江西的“德国牙医”章俊理非法行医案开庭。章俊理，江西人，因其长相颇似几分欧洲人，其诊所购进德国西门子牙科设备，于是非常精明的章便自称诊所为“德国新器材牙科”，章也就顺势自称为“德国牙医”。

当时牙科广告不像现在那么多，监管也存在缺陷，章抓住这个机会做了很多广告，误导民众，受该诊所广告宣传吸引，许多患者“慕名”来诊所找章看牙，章为了获利，采用扩大治疗，过度治疗的方法谋取不当利益，结果是很多病人在经过他医治后，旧病未除又添新病。最终导致1124名受害者联名向法院提起附带民事诉讼，要求章赔偿治疗费、鉴定费、精神赔偿费等共计3810万元。

法院经审理认为，被告人章俊理明知自己不具备卫生行政部门规定的行医资格，却通过不正当且不法手段获取执业许可证，伙同其兄张君鹏开设牙科诊所，非法从事医疗活动，致使1124名患者身体健康受到严重损害，构成非法行医罪。遂以非法行医罪判处章俊理有期徒刑九年零六个月，并处罚金100万元；以非法行医罪判处其兄章君鹏有期徒刑九年，并处罚金100万元。法院还判决，被告人共赔偿1124名附带民事诉讼原告共计535万余元。

此案在审理阶段，控辩双方都组织了强大的律师团，在法庭上争辩激烈，轰动一时！记得一次我去某出版社和对方讨论书稿出版问题，该社编辑特地提到此案，因为当时相关法律有待完善，在此案审理中，涉及到很多法律条文，引发了司法界的思考，为此，该出版社还专门出了一本书，名为“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在临床也曾经遇到过“德国牙医”诊疗过的患者：患者，女性，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在江西南昌读书，受到当地广告的诱导，去某“德国牙医”诊所诊治上前牙前突。

数年后，因为美观不佳，牙齿经常不适，于2005年来南京要求拆除，此前去过上海和成都求治，经过多次沟通后，患者纠结，此后，每年从安徽蚌埠来南京一次讨论她的牙齿，甚至有一次我去合肥讲课，患者闻讯后还赶至合肥见面咨询，历经5年的咨询、讨论，犹豫，终于在2009年下决心拆除。拆除时，惊讶发现，上颌6个前牙在没有做根管治疗的情况下，全部被截断，被插入用钢丝拧成的“桩”，随后，用自凝塑料塑形，做成假牙，“医生”是如此做修复，我也是醉了。但愿这样的“故事”永远不要再发生！人们啊，要警惕！

从此，“德国牙医”便成为国内无良牙医的代名词。无独有偶，我在南京遇见一离休老干部，在南京某诊所花费万余元看牙，结果牙齿尽毁，给自己带来了痛苦。这位老人三个月前经人介绍，到一诊所装牙，他上颌本来只缺两颗牙，下牙也缺失不多，但医生让他交付了近两万元诊疗费后，将他嘴里每颗牙都做了根管治疗（将所有牙齿的牙髓去除），然后将打磨后，上下牙全部装上了牙套，而且所有牙齿连成一体。在这过程中，老人曾专门去专科医院向专家进行咨询，医生告诫他，千万不能如此处理。老人便去退款，但诊所医生却坚决不肯退款，赌咒发誓地保证，一定会将其牙修复得完美无缺。但现在老人却出现了牙齿酸疼、咀嚼无力、牙龈出血和口臭等现象。

老人来找我时，说起此事欲哭无泪，激愤之下，我写了一篇稿子，题目为“南京也有“德国牙医”，投稿到全国发行量最大的晚报“扬子晚报”，文章录用发表前，报社编辑部致电建议改名为“一老人花万元毁自己牙”。和我联系的记者为了保护我，建议我使用笔名。

几十年过去了，现在花钱毁牙的事情仍在屡屡发生，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